新买的睡衣是纽扣的，不需要伸手套进去。这几天阳光不错，衣服晒得暖暖的。穿好了上衣，夏栀停了下来。
“要么裤子你躺到床上去再穿？”叶晓雪脑子里一闪而过了一个邪恶念头，夏栀似乎也飞快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太对劲，“现在浴室太潮湿了，我怕你单腿站着会摔倒。”
“嗯，那就躺回去再说吧。”
夏栀扶着叶晓雪缓慢地回到卧室，卧室的窗帘已经贴心地都拉得严严实实的，一直被小心放在衣领内的那枚彩金戒指，今天一直都跑出领口，在叶晓雪的面前晃来晃去。
躺下，帮穿上了内裤和睡裤，换了一个据说是活血化瘀的药膏重新擦好了腰部，盖好了被子，手机放在了床头。叶晓雪觉得夏栀终于松了一口气出了卧室。不到九点，客厅里运动的视频里，教练的声音只响了半小时，夏栀似乎在和什么人打起电话来，叶晓雪只听到几句——没什么事，吃的够呢。看通知是14天，应该问题不大吧。你那边怎么样啊？嗯，反正你也注意点，该买东西就买吧。电话很快挂断了，紧接着是毛毛欢腾地想要出门的声音。
半夜里，醒过来的叶晓雪看了看手机时间，凌晨3点40分，虽然日常里自己半夜也会醒一两次，可都会很快继续睡着，不会彻底清醒，躺了2分钟觉得很想去厕所。新换的药有些火辣辣的，同时也有点暖暖的，整个腰部没有前几天那么紧绷了，疼痛也减少了一些，缓缓起来走去厕所，应该可以。叶晓雪缓慢地挪动身体，尽量减少发出声音的可能。
刚走出卧室，被眼前的景象看愣了。夏栀戴着眼罩，并没有睡在沙发上，而是把她的瑜伽垫铺在地板上睡觉，毛毛大概也喜欢夏栀被子的温暖，不睡在自己的狗窝，而是一起睡在了瑜伽垫上，在夏栀的被子上呼呼大睡。
回想起在浴室里夏栀无意识地捏后腰，加上即便是在自己需要夏栀扶着走进走出的这些日子里，叶晓雪也清晰地听到，她每晚八点的一小时运动没有停歇，可今天只运动了半小时。借着不太亮的月光，夏栀椅子上那个护腰的坐垫透下浅浅地月影来。
要忍受腰疼，都要睡沙发；毛毛从来不允许进入卧室，不准跳上沙发，如今却可以睡在她的被子上；不肯去舒服的床上睡觉，是讨厌和自己同床共枕吗？本来就已经死去的心还是再一次揪疼起来，曾经在睡觉前喜欢钻进自己怀里的人求抱抱的人，是如何走到了这一步的？夏栀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，以往也没见过要戴眼罩。
马桶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很大，叶晓雪尽量等蓄水的声音结束，才开门走出卫生间，毛毛已经机警地爬了起来，在黑暗里判断到底是什么人弄出的声响，看到叶晓雪杵着腰走出来，才放心的把下巴放回到夏栀的被子上，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。夏栀被它这一动作打扰了，抱着怀里的玩偶翻了个身，不知道是因为被自己吵到？还是梦里有什么烦恼，眉头皱得很紧。
第二天醒来时，已经超过了十点，叶晓雪觉得经过昨天热水澡和新的药膏，好像恢复了大半。到卧室时夏栀早已经坐在写字台上对着电脑敲敲打打，扭头看了她一眼。
“早餐大概都凉了，你洗漱完了，自己微波炉里热一下吧。”夏栀说完这句话，脑海里忽然重现了叶晓雪那次穿着自己的T恤匆匆跑到对面的清晨，自己的脖子上全是她给的印记，一样是做了早餐等她起来，一样的面包鸡蛋培根三明治。
“不吃早点吗？”
“来不及了……”
“小栀。”
“嗯？”被叶晓雪的喊声拉回了现实。
“少皱点眉吧，都要有皱纹了。”
“哈~”夏栀伸手摸了摸眉心，可能是无意识的微表情吧，自己并没有意识到，“可能确实是老了，有皱纹是正常现象。”
“你不要瞎说话哦，小栀才两岁。满满胶原蛋白，才不老。”
夏栀坐在桌前笑了起来，以前是说过，叶晓雪只有三岁，夏栀只有两岁，可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，就因为当初叶晓雪的这个设定，夏栀才开始放心大胆地在她面前撒娇起来，就连艾云都看不下去过，吐槽她在叶晓雪面前就会变得萌萌哒。
“我说，你和叶晓雪在一起以后为什么突然变了？” 有一两个月没有见面，难得在周末约喝咖啡的艾云，刚坐下来就开始吐槽。
“变什么了。”
“你最近这……表情包都是些什么？！那么可爱，什么顶着❤跑来的猪，蹦蹦跳跳的熊猫，和你的人设也太不搭了吧。”
“我有什么人设？”
“虽然称不上职场女强人吧，但好歹也是有点事业心的人，而且不是一直走无表情冷酷风的么？表情包那么可爱真的好吗？！”
“哦，那些表情包啊，叶晓雪经常给我发，我觉得也挺可爱的，就存了几个系列的。”
“我要去吐槽叶晓雪，把我熟悉的夏栀还回来，你在她面前萌萌哒也就算了，不要随便发挥在别人身上好么，我可吃不消。”
萌萌哒，夏栀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形容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，脸上的微笑又加深了一层，当初那些似有若无时的香甜，还是会偶尔灌进脑子里。
微笑，叶晓雪意识到，这是分手以后她对着自己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，以前的两次，都是那种带着调侃的坏笑，她不知道夏栀会不会总是对着别人这样笑，可在她面前，那样的坏笑总是让叶晓雪心忌，觉得自己无端被不走心地调戏了。
“两岁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，都不会长大的吗？”
“小栀只要在我面前，就可以一直保持两岁。”叶晓雪顿了顿，“小栀，我喜欢看到你笑。”
夏栀的微笑一下子定格在了脸上，仿佛叶晓雪说了什么有违天理的话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，夏栀扭头继续办公，叶晓雪钻进了卫生间洗漱，热着早餐就已经接近十一点。
“小栀，”叶晓雪抬着盘子坐在沙发上，看对方没有在电话会议，“你晚上要不要回床上睡？”
“不必吧。”还没接着说下去，就被打断了。
“我的腰一时半会也好不了，干不了什么的。”叶晓雪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夏栀听，还是说给自己听的，“你昨晚睡在地上，我半夜起来看到了，回头等我的腰好了，你又闪了，岂不是得不偿失。”
“叶晓雪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。”
“你本来就容易腰疼，这个天气睡地上，湿气也重寒气也重。”
“那我睡回沙发不就好了。”
“如果你在沙发上能睡得着，就不会去睡地板了。”
夏栀被怼得哑口无言，确实，昨天晚上决定睡地板是因为沙发实在太软，这几天半夜都会腰疼疼醒，睡不好白天的工作效率极低，导致不得不加班，可家里的事情也不少，一旦白天做不完，就意味着晚上要开夜车，进入更加恶劣地循环。
看到自己似乎有说服夏栀的契机，叶晓雪打算一蹴而就，“经过这一次我可算知道了，腰疼也要人命，你还是好好养养你的老腰吧。我今天觉得腰好了不少，那个神奇的药膏好像很有用。”
“去沙巴玩的时候买回来的，我自己都一直没舍得用。”刚刚才说自己可以一直是两岁，转脸就吐槽老腰，不过这样“正常”的对话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两人之间了，老腰，就老腰吧。
“小女子无以为报，接下来的一日三餐就我来负责吧，除非我早上起不来。”
一周之后，小区的群里有人开始抱怨没有东西吃了，叶晓雪打开还颇满的冰箱，庆幸那天去超市两人都大肆采购了一番，自己那份没来得及拿回家，再加上网上超市买的东西，她们居然没有什么缺的，虽然肉和菜消耗得差不多了，但速食类的东西还没有开始吃，加上叶晓雪本来就吃得少。
“再这样被你投喂下去，我健身都白健了。”嘴里抱怨着，夏栀还是将叶晓雪做的饭菜一扫而光，叶晓雪每次看着她吃完了自己做的菜，内心总是很高兴。“要不，咱们改成一天两顿好不好。”
“不好，我每隔两三个小时就会饿的。”居家的关系，叶晓雪最近也觉得自己胖了些，悄悄站在夏栀的体重秤上试过，确实胖了三四斤。
“那你不能每餐多吃点么？”
“我的胃口一向很小啊，吃得少，饿得快。”
“那要不我午餐不吃了吧。晚餐早点吃？”果不其然，自从说了这话以后，夏栀就再没有出现在午餐餐桌上，叶晓雪一个人吃午餐实在有些食不甘味，加上一个人的饭实在很难做，她又不希望夏栀晚上吃她剩下的，只好把做饭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晚上。
夏栀回到床上睡以后，两人别扭了两天，后来发现可以相安无事，各自盖各自的被子，夏栀也就不再扭捏了，毕竟早起不腰疼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向往了。
又一天夜里凌晨三点，叶晓雪再一次清醒过来，侧身转向床的中央，发现夏栀的头发被她揉成了鸡窝，大概天气开始热了，她不但两只手都伸出了被子，还有一条腿也都伸了出来。叶晓雪拿起手机看时间似乎刺到了夏栀的眼睛，睡眠中伸手按下了手机，屏幕被按在被子上，光亮一瞬间消失了。
夏栀的左手顺势耷拉到了床中央，五个手指张开，叶晓雪大气不敢出地看了一会睡眠中的夏栀。以往，多数都是夏栀先醒过来，偶尔有一两次叶晓雪先醒了，也会看着夏栀睡着的脸庞，但很快就会从熟睡中醒过来。
可这一夜，黑暗笼罩，窗帘紧闭，叶晓雪没法看清楚夏栀的表情，只能判断她并没有完全清醒，等了几分钟确定她没被吵醒。又拿起手机，把屏幕亮度调到最暗，准备平躺时，屏幕的光线照到了夏栀的左手，小指在一动一动地翘起来，好像在召唤叶晓雪。
叶晓雪中邪一般，受到了蛊惑，将自己的右手小拇指飞快地伸到了它的上方，趁着它再一次翘起时，弯住了夏栀的小指。
